活一下~

  局部坏死  

【黑研】心照不宣(3)

前年的东西,挖出来撒把土~


3.

就这样,八岁的黑尾铁朗与七岁的孤爪研磨维持着每月一次的友谊,直到暑假来临。


“明明觉得刚开学两周才对,”黑尾被爸爸和爷爷奶奶领着走进火车站,表达对时间流逝的不满,“这就到暑假了,好多同学都还不认识我吧。”


火车开往千叶,他从小长大的地方。


这是他转学后第一次回到老家。长辈有些事情要办,只给了他两个选项:在研磨家住两个星期,或者全家一起走。他抱着一丝侥幸,希望能见到以前的伙伴,选择了后者。


只可惜,他并未提前问过这种可能性。当他住进临时的酒店,脱下湿透的T恤,对着嗡嗡作响的空调张开双臂,充满期待地问出那句话时,爸爸用遗憾的语气做出回答:“这里离以前的房子很远,没有时间送你过去。爷爷奶奶也有很多朋友要见呢。”


这两个星期度日如年。黑尾铁朗见到了各种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长辈、长辈家不认识的小孩、小孩的朋友,甚至连宠物都让他感到不知所措。他找借口跑出去,听着蝉声走在街道上,干燥的热气从被晒得发烫的地面冒出,蒸得他满头大汗。


他有些后悔没有留在东京,哪怕是住在看似冷淡的邻居家里。至少孤爪研磨不会因为和他不熟就完全无视他,会带他打游戏,还会偷偷让他多赢几次。


此时,孤爪研磨的生活没有因邻居家小孩的暂时消失而有任何显著变化。不过当黑尾回到家、专程给他带来伴手礼时,他还是产生了异样的情绪。


他还小,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情绪,只觉得得到朋友的礼物是件很棒的事。


礼物是千叶特有的小吃,黑尾挑了好久才选定这一款。他很高兴研磨喜欢,又有些迷茫,这样做显得老家反而变成了旅行目的地,自己既没有融入东京,也没有“家乡在千叶”的实感,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还不怎么常找他玩。




最近不知道从哪听来“归属感”这个词,黑尾就直接套在自己的处境里: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归属感。”


研磨好奇道:“归属感是什么?”


“就是……”黑尾思考半天,发现根本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意思,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尝试表达,“就是像家一样。”


“我家在这里,你家在隔壁,怎么会不像家呢?”研磨更加不解。


黑尾刚要继续说话,只听孤爪爸爸的喊声从楼下传来:“研磨,帮妈妈去菜店买一下明天的蔬菜,清单贴在冰箱上哦。”


父母为了不让研磨玩太久游戏而患上近视,会特意让研磨负责采购食材,这样可以多出门走一走。


也快到晚饭时间了,黑尾认为礼貌的做法是主动与朋友告别。然而研磨拿上钱和背包,问他:“……小黑要不要一起?”


“小黑……?!”他惊讶地看向研磨。


后者的语句微妙地断开了一下,好像舌头被牙齿绊到了:“你也可以,也可以,那个……叫我研磨。”


黑尾铁朗没有告诉他,自己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说起他的时候都叫他“研磨”。孤爪研磨也没告诉他,自己是因为不小心听到了他和爸爸说“研磨如何如何”才想到也要试试去掉敬语的。


因为都是内向的孩子,这一试就酝酿了好几个月。


孤爪妈妈拿孩子们开涮:“哎呀,研磨不会是为了让小铁帮你拎东西才邀请他一起的吧。”


研磨小声嘀咕:“才没有,又不是拿不动。”


“开玩笑啦,”妈妈给两人戴上帽子,打开门,“一路顺风!”


“我出门了。”




家附近最大的菜店里,两个孩子蹲在地上核对购物清单。一个嘴里念念有词,磕磕绊绊地识别大人写的字,手指不安分地把纸条的一角卷成细筒,另一个在购物筐里翻来翻去,确认买到了合适的东西。


“接下来要去交钱。”研磨提着筐站起来,又被坠得蹲了下去。他捏捏勒红的手掌,对着一篮子蔬菜发脾气:“都怪圆白菜太沉了。”


黑尾连忙把纸条塞进兜里,接过一个提手,两人合力前往收银台。


“这不是孤爪家的孩子吗,又来帮妈妈买东西?”店员把蔬菜放到研磨自带的两个布袋子里,“这次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呀。”


研磨不擅长拉家常,抓起零钱和布袋,试图立刻走掉。意外的是,店员又和黑尾打起了招呼:“铁朗,爷爷奶奶身体好吗?”


“很健康!谢谢高山太太,下次我会和奶奶一起来。”黑尾从容地和店员交谈,仔细数好找零的钞票和硬币,这才抓起那两袋食材:“我们走了。”


走到大门口,研磨看看四下无人,才问出憋在心里的话:“你和她很熟吗?”


“高山太太吗?”黑尾回忆道,“因为菜店每天关门前都有便宜的水果,奶奶经常带我去买,有时候我也自己去,见多了就认识了。”


研磨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。小黑既能单独和大人交谈,又知道“便宜的水果”,以后一定能当菜店老板。不,要当也是冰淇淋店的老板。


——这是他目前认为最帅气的职业。


“……小黑喜欢吃冰淇淋吗?”


“怎么了?”


孤爪研磨没解释,又问了一次。


“喜欢啊,”黑尾铁朗有些摸不着头脑,“你有吗?”


“能,还有剩余的钱。”研磨盘算着计划外的事情。


“可是,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。回家晚了的话,研磨会挨批评吧。”


“没关系。小黑要吃吗?”


黑尾铁朗盯着手中的塑料袋,好像在计算时间。


“……要吃。”


“跟我来。”




外面刚下过雨。天在傍晚时分放晴,远处有金红的霞光,大片大片洒向潮湿的柏油马路,映得地面也成了金红色——比天上还要更炫目,好像他们所站的地方才是天上。


两个孩子在原本应该左拐的路口往前,右拐,沿着小路走一阵子,再左拐。道路尽头,一个精致的小店映入眼帘,窗口的队伍排出了很远。


“这么多人!”黑尾吃惊了,排到了队尾,探头往前看。


研磨无视了潮湿,坐在黑尾身边一块凸出来的台阶上,背包抱在怀里,胳膊环过背包,双手又端起了游戏机。“这家店比一般的棒冰要好吃多了,所以人多。”


“厉害,”黑尾由衷感叹,“你怎么知道这里的?”


研磨稍稍得意了一瞬:“不告诉你。这是隐藏地图。”


他说完,继续低头打游戏。队伍缓慢往前移动,黑尾的手在研磨可以看到的地方晃了晃,不至于挡到他的视线,提醒小伙伴该挪窝了。


终于轮到他们俩,窗口的平台和他们的身高差不多高,不踮起脚来就只能露出两双眼睛。


研磨把钱放在台子上,用手指戳着往前送了送,然后缩了回去,小声说:“要巧克力味的。”


“要哪种?”店员没听清。


“巧克力……”


“巧克力!两个!”黑尾晃着手,比划“2”这个数字,“谢谢!”


事实上他紧张得心脏砰砰跳。他怕生,但研磨显然更怕生,于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担当起这个责任。


两个小纸碗递到他们手里,研磨默默从自己这边挖了一块,刮到黑尾的碗边。


“送你了。”


他想表达感谢,但不好意思直说。此举反而得到了黑尾的一句“谢谢”,让他感觉更加怪异。




小碗不一会儿就空了,木勺被嘬得只剩下了木头味,这才终于落进垃圾桶。


两人舔着嘴唇敲响家门的时候,天已经黑透了,完全错过了晚饭时间。


“饭都凉了。”孤爪妈妈双手抱胸,“答应什么时候回家来着?”


“晚饭前。”研磨不情不愿地回答。


“现在几点?”


“八点。”


“为什么这么晚?”


眼看着家庭纷争又要爆发,孤爪爸爸连忙劝架:“消消气,一会儿进屋说。我去把饭热一下。小铁也有份,留下来一起吃吧!”


研磨偷偷吐了一下舌头,拉着黑尾爬上餐桌旁的椅子。他眯着眼睛盯了黑尾一会儿,露出坏主意得逞的笑容。


像干了坏事的猫一样。黑尾最近学会了比喻句,处处活学活用。


——虽然理论上猫不会笑。


回去后,黑尾特意在暑假作业的绘画日记里记下了一笔。


正是从这一天开始,东京的地图被缓缓点亮。之后还有很多很多和同学、和家人、和学校的故事,东京越来越像他原本就生活的地方。


而在很久之后,他终究也能够以“我的儿时玩伴”来代指研磨。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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